引言

随着电影的出现和电影院近在咫尺，到闹市区去过文化生活和尽情地寻欢作乐的需要减少了。接着，电视又使居民不用走出起居室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一切东西（也包括许多他不想看的东西）。

另一种机构，也就是美国用语称为“购买中心”的，也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应运而生，把美国人弄得更加糊涂起来，他们简直不明白他们的城市在什么地方，他们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美国第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大规模市郊商店区，是年建立于堪萨斯城的农村俱乐部广场购物中心。它是杰西·C·尼科尔斯设计的。尼科尔斯出身于堪萨斯一家农场；他从堪萨斯大学毕业后进入哈佛大学，在那里写了一篇关于土地开发经济学的毕业论文。他在参观了英国“花园城市”开发区后，去西班牙旅行，搜集关于建筑学的各种设想。

后来，他就把他在欧洲学到的东西运用来建立农村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区最后占地六千英亩，面积为整个堪萨斯城的十分之一。设计市郊商店区成了一种新的建筑专业。到年，全国大都市区零售贸易额约四分之一分散到市郊商店区；到年，这个数字增加到大约三分之一，并在其后的几十年中逐年增长。到年，在大都市区的边缘商业区建立了大约一千八百个购物中心，而更多的这样的市郊商业区正在规划之中。

与此同时，在大都市区的人口中，越来越多的人在原来的中心城市之外工作。在过去几十年中，随着零售业、律师、医生和其他人的职业中心以及一些工厂向郊区分散，大都市区的居民中只有较少一部分人仍然保持着对这种大城市中心的明显的依赖关系。二十世纪美国人生活中发生的变化，使热心赞助者的精神更加难以维持不衰。因为赞助者精神赖以发扬光大的基础是某些单纯的信念——相信未来是无法预见的，相信未来可以包罗一切，尤其相信赞助者自身的社团天下第一。

芝加哥、堪萨斯城、奥马哈、丹佛、道奇城、奥利奥波利斯，每一个城市都“各有千秋”。那是一个自以为无可匹敌的时代。每一个城市都可以比其他城市大，比其他城市好；从而成了又一个雅典，又一个罗马，或者又一个伦敦，但不知怎的一个个又都比任何原型更为伟大，而且与原型迥然不同。二十世纪中期和后期，生活现实向这些希望提出了挑战，从而使它们站不住脚了。由于城市的界限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由于各方面的面貌日益相似，城市地区的特征也就不复存在了。

既然无论什么地方都与其他地方更为相似，人们也就更难相信无论什么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了，更难吹捧它，更难用它来招徕外人，更难感到早期新兴城市所拥有的那种微弱的、可以转移的忠诚。但是，所有这一切都是在一个世纪中逐步发生的，在此期间，新型的赞助者精神又走起运来了。一个热情人于年在一本小册子里写道：“洛杉矶空气清新，真了不起。植物还没有死就干了，几乎从来不烂。肉挂起来在太阳下晒一晒就干了，但从不会坏。

人吸进了这种空气，就会感到精神抖擞，浑身是劲，这只有那种纯净的空气才办得到。”虽然洛杉矶由于僻处一隅，接触不到文明社会的各种传染疾病，从而成了结核病患者理想的疗养地，但这个城市本身的文明程度仍是出类拔萃的。那本小册子夸耀说，在整整十年中，在加利福尼亚南部，受到蛇、有毒爬虫和其他危险动物伤害的人数，要少于东部一州一县里一年中死于雷击的人数。“在加利福尼亚的道路上旅行，不会有任何危险；不论什么打扰，儿童或娇生惯养的女人都不以为意……你只要在那个州过上十来个星期，你在回来的时候，也许就会感到纽约成了真正的边疆地区，而你在美国任何其他地方，都不曾见到过加利福尼亚那样完美的文明。”

于是，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南加利福尼亚地价产业的繁荣时期开始了。这个时期出现了“boom”这个美国词语，它的意思是繁荣和价值的突然增长。虽然热心的赞助精神和追逐繁荣的精神有相似之处，但它们之间也有不同的地方。热心赞助者是社区的缔造者，至少当时是忠心耿耿地为自己的地区服务的，他是有坚定信仰的人，预先就和那些他能够说服来和他一起干的人同呼吸、共命运。虽然某些追逐繁荣的人是真正的热心赞助者，但更多的不过是投机家而已。

热心赞助者也是参与其事的人，他和其余的人共同承担风险，而追逐繁荣的人则只是投机家。他追逐的是眼前利益，而到头来常常是黄粱一梦，转眼而空。如果说热心赞助者欺骗了什么人，那么他不但欺骗了别人，也欺骗了自己，而追逐繁荣的人感兴趣的是，一定要劝诱别人慷慨解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南加利福尼亚的繁荣，成了后来美国地产业繁荣的样板。十九世纪中期典型的矿产骗局，现在变成了地产骗局。这个地方幅员广阔，距离遥远，土地的实际好坏又无法确知，因此谁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天真的乐观会变成受骗上当。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南加利福尼亚已出现了小小的繁荣。干旱破坏了所有的大牧场，像斯特恩的牧场共占地七万英亩，其历史可以追溯到西班牙－墨西哥人的时代。代这些大牧场而起的，是一些实行精耕细作的小农场。南太平洋铁路的延伸，造就了一个新的过冬地区，并把人们带到诸如洛杉矶、圣巴巴拉和圣迭戈这样的发展中心。到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这里也有了一个运输网和一个坚实的繁荣基础。当圣菲铁路通到这里时，竞争使堪萨斯到洛杉矶的铁路旅费下降到一个美元。

小说家查尔斯·达德利·沃纳悲叹说：“我没有在3月间趁我在南加利福尼亚时把那个地方买下来，并在当时再把它卖掉，对这件事我一直追悔莫及。我原该赚它一笔钱来支付我返程的铁路旅费……并把剩下的钱用来洽购大西洋沿岸的一个小州。”另一个作家就不那么开玩笑了，他在洛杉矶看到了“正在太平洋岸边发展起来的这种更新的、更高尚的生活……看到了一种文明的美好前景，这种文明只有许多世纪前地中海沿岸的希腊和拉丁两民族的灿烂文明可以与之媲美”。

沃纳给洛杉矶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金苹果园”。它是四面八方发财心切的人的瞩目之地。用节日彩旗装饰起来的铁路平板车，运来了可能成为土地买主的人。拍卖会上铜管乐队吹吹打打，来人享受免费的午餐供应，这一派热闹景象，使他们不由得怦然心动，买下了划成每块二十五英尺的成片不毛之地。洛杉矶的地产商超过两千人，在一年之内卖出了价值一亿多美元的地产。一些学校由于接纳了新来移民的子女而人满为患，不得不每天分两批上课。

年至年地产业繁荣期间，为出卖而重新划分成的小块土地只有一千七百七十块，每一块地的平面图都在洛杉矶县存档。地产价格猛涨。菲格罗亚附近第七街的一块二十五英亩的土地，在年索价一万一千美元而找不到买主，第二年却卖得八万美元。年，第六街和大街两旁的临街土地每英尺售价二十美元，在年上涨到八百美元。“洛杉矶正在繁荣起来，”《论坛报》夸耀说，“今后可能还要繁荣许多年。”

结语

繁荣的极盛期在年到来了。这时，人口从繁荣开始前的一万一千人增加到八万多人。那一年的下半年，洛杉矶邮局为过往旅客经手了二十万件邮件，每天的地产成交额，光有记录可查的就超过十万美元，而一般要达到五十万美元。在7、8、9三个月间，洛杉矶县地产成交额为三千八百万美元。